又是这个深渊,深不见底的深渊……
自己又一次在不停地坠落,坠落在这黑暗的深渊中,坠落在这只有黑色的寂静世界。除了黑色,自己什么都感受不到,除了黑色,只有黑色,就像自己的命运一般,黯淡无光。
上一次坠落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呢?
对了……是那个时候……
自己和那个重要的人相遇的时候……
………………
天命极东支部,圣芙蕾雅学院,重症监护病房。
钢铁的仪器发出各种“滴滴”的声音,起伏的红绿色线条反映着床上病人的并不稳定的身体状况,大大小小的犹如蛭虫般的各色管子遍布了患者的身体各处,宛如封印一般。而在那张洁白的病床上囚禁着的,是一位年仅十四岁的少女,一个背负了太多命运的少女,一个重新成为“人”的少女,一位即将从梦中醒来的少女,纵使这时,似乎她并不想从梦中醒来,去面对这个崩坏的世界。
她有着太多的身份,布洛妮娅·扎伊切克、“乌拉尔银狼”、“工具”、“女儿”、“姐姐”……有着太多的故事,而在这些故事之中,有这一个最重要的人。
这一切……好像梦一样的从自己的脑海中映过。
………………
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她梦见,梦见自己试图去拯救一个少女,一个青色的少女,她的所到之处,皆会卷起柔和的微风。
她梦见,梦见自己去拯救一个自己所珍视的人,但是因为自己敬仰的人,她履行了自己的承诺,再也不去伤害任何人,而是,选择了牺牲。
她梦见,梦见自己好像进入了一个王国,一个由自己最喜欢的玩具吼姆所构成的王国。为了那些可爱的玩偶,她击败了那些魔女,那些无比熟悉的魔女,那原本的自己……
她梦见……
但是,为什么,自己的梦中,好像,
好像缺失了什么,缺失了,那个自己最重要的人,那个,改变了自己命运的人。
晶莹的液体从眼角流出,模糊了自己白色的视野,自己的感官再一次回归,布洛妮娅·扎伊切克感受到的,是那种深深的无力,与孤独。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梦中,没有出现自己最重要的那个人呢。
干涩的声带再次摩擦,痛苦之中,布洛妮娅·扎伊切克又一次喊出了,那个自己曾经无数次呼喊过的名字。
“希儿……”
当候鸟再一次划过西伯利亚平原湛蓝色上空的时候,谁都知道,这里的雪,停了。
没有了凛冽的寒风,没有了极寒的风暴,此时此刻的西伯利亚平原上,覆盖着一层恰到好处的积雪,久违的阳光也能够恩泽这片土地,白色的大地上印刻着一道道列车驶过的痕接,将雪地绘制成一幅难以言喻的白色绘卷。横跨两大洲的的亚欧大陆桥似乎也只能在这一年中的少许几个月之中能有所运行,不过好在,此时那些蓝黑色的巨兽都在蛰伏着,这片曾经荒凉的土地,如今也能迎来少许的平静与安逸。
毕竟,再怎么崩坏的世界,人,也是要生活下去的。
这就是人类终将战胜崩坏的原因。
…………
白色的蒸汽从火车车头的烟囱中冒出,随即消散在干冷的空气之中,呜呜的蒸汽声响彻了平原,布洛妮娅坐在车厢内,右手支着头,望着车窗外的天空。圣芙蕾雅的寒假刚刚开始,布洛妮娅少有的向学院长申请了外出的许可。对于这个要求,学院长也是稍微感到有些惊讶,但最终依旧是进行了允许。于是布洛妮娅踏上了前往俄罗斯的列车,开始了自己漫无目的的旅行,她曾回到过叶卡捷琳堡,但那里此时已经是一片废墟,或许前些日子的律者降临,比那些以往的崩坏来的更能令人胆寒,她也回到过莫斯科,看到的依旧是那些被鼓动的狂热的人民,或许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一直都是周而复始,不会改变。
但更多的东西,却不曾和记忆中的一样
现在,她正在前往最后一站,那个曾经给予自己温暖的地方,那个自己和她初遇的地方,符拉迪沃斯托克的,可可利亚孤儿院,在自己怀中的,是那本蓝色的日记。
“列车将在莱顿站停车,不在本站下车的乘客请不要随意下车。”
清脆的女声从广播中传出,给人一种舒适的感觉,西伯利亚平原上的车站也只有那几个,这个车站,布洛妮娅的记忆中似乎从来没有过。
是自己已经遗忘这里太久了吗……
“哒、哒、哒”皮质靴子的声音渐传渐近,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女拿着车票,最终坐在了布洛妮娅的对面。
而对于布洛妮娅来说,对于少女的第一印象,就是她的眼睛,和那个时候一样。
一双充满了神秘魅力的眼睛,让人不禁联想到了闪耀着光芒的星光蓝宝石;一头令发辫上暗红色缎带都黯然失色的,似乎蕴藏着星光的金丝;一枚有如她独特象征的祖母绿胸针在她绀青短衣的胸前流转着光芒;白色短裙下包裹着在亚麻色皮靴的一对纤纤玉足即使在少女坐下时也保持着优雅的倾斜,显示着她极高的修养。少女手中还提着一个两尺见方的皮箱,手上戴着衣服略显老旧但保养良好的皮质手套,手中还提着一把镶嵌着勿忘我的蓝**式伞,不过令布洛妮娅在意的是,少女的每一次行动,都带有着一些不协调的金属碰撞声,这本不应该属于这个少女的声音。
似乎周围的人的目光都被这位少女所夺走,她莞尔一笑,将行李放在车窗的内侧,面带微笑地注视着布洛妮娅,那种本应该是职业的微笑,却在她的脸上,拥有着不可思议的魔力。
“你的眼睛……和我一个认识的人很像……很漂亮……”布洛妮娅想了想,最终还是开口说了出来,就像自己第一次面对希儿一样,那种不由自主的行为,从思想变成了现实。
“嗯,少佐他……也曾对我的眼睛这样说过……”对面的少女轻轻颔首,轻轻地摸了**前的绿宝石,似乎这句话触动了她心中的某一根柔软的弦。
“少佐吗……那么说,你也是一名军人了……”
“不,曾经是……”少女纠正说,“已经不再是了……”少女望着窗外的天空,眼神之中充满了复杂的感情,战争……对于她们来说,都有些过于残酷了,或许这些事情已经过去,但粘在手上的鲜血,与留在心中的刻印,却会伴随着自己的一生,犹如阴影一般,尾随着自己,挥之不去。
“对不起,让你想起了这么不好的回忆……”布洛妮娅轻轻的叹了口气,战争,对于任何人来说,都不会是什么好的回忆。
“没关系的,你不必道歉,“少女微笑着,”因为少佐,其实并没有离我而去,他教会了我什么是“爱”,而我,也向他倾诉着,只对他才会有的感情。“
“尽管有,但是……我又怎样能够传递给她呢。”
“既然无法直接面对面对她说,那就写信给她吧。”少女又露出了职业的微笑,但在她的微笑中,又透露着难以言说的自信。
“写信?”布洛妮娅露出了疑惑的面容,此时此刻,她的记忆中,浮现出的,是孤儿院中,那封淡蓝色的信封。
“对,写信,然后传递给那个你想要传递的人”,说着,少女将自己的行李箱提到桌上,纵使隔着手套,她依旧非常灵巧的打开了箱子,精致的亮银色按键上画着相应的特制字符,行李箱的盖子内侧连接着一排墨机与固定杆,保存的非常精致,打字机的右下角,还保存着一个打火机和一些红蜡,旁边侧放这一个檀木雕刻的印章,仔细观察的话,似乎是一朵花的图案。
“自从我从事这份工作以来,我发现,文字,是最能够扣人心弦的,或许是因为我不擅长言语,但那些看来毫无生气的黑色痕迹,在读者的眼中,终会变成他们的情感,他们的欢笑,他们的泪水,他们的爱,这些东西并不是毫无意义的,纵使一切并不能亲口传达给她,但你自己的心意,是不会改变的,就如同她接受的那样。”
说着,少女轻轻地用嘴咬住手套的指尖,轻轻地将手套摘下,露出了两只金属组成的双手,发出“咯噔、咯噔”的响声,在阳光的照耀下,她的双手闪烁着银色的光芒。
“你…………”布洛妮娅
少女轻轻地站起,双膝微曲,左脚别于右脚之后,身体轻轻向前低下,双手捏住裙子两侧,发出悦耳动听的声音
“初次见面,只要客人有意向,不论身在何处,都能上门服务。”
“自动手记人偶服务”
“薇尔莉特·伊芙加登(Violet·Evergarden)”
Time:XXXXXX
地点:量子之海·深处
蔚蓝色的世界,一切都如在淡蓝色的海中一样,阳光从无限高的地方照下,粼粼的微光反射在地上,甚至还能看到一些淡淡的光点漂浮其中,黄色的沙滩上铺垫着许些彩色的贝壳与珊瑚,甚至还有些小丑鱼不符合常识的浮游在它们周围,量子之海,是海?抑或不是?或许只有在这里的人才能回答这个问题。
就比如,这里的某个花园内。
“她还在那里吗?”金色卷发的女孩倚在苹果树下,高高的抛出手中的苹果,然后稳稳的接住,轻轻地咬了一口,发出清脆的响声,享受着苹果的清脆与甘甜。
“不确定性……”有着黑色罗马卷的女孩深深地打了个哈欠。
“那就去看看吧,就像去观察天空一样,看着这个女孩,其实我觉着也是非常有趣呢。”望远镜身旁的少女也放下了手中的地球仪,“你不是说过吗,观察的时候才会得出结论。”
“不要像那只猫……”
“切。”
少女转过头去,在这片花园的深处,有位身着蓝白连衣裙的少女少女跪在地上,她的短发随风微微飘动,脸上挂满了泪痕,在她的怀中,紧紧攥着一个信封,信上的字迹由于被泪水打湿,已经显得有些模糊不堪。
“致可爱的希儿妹妹。”
“我有很多话都想对你说,只是目前只能写信的形式传达给你。”
“或许这个世界过于残酷,但我知道,你一直在注视着我,”
“虽然我看不见你,但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我的身边”
………………
信的内容不长,当地上的女孩看完之后,她的身边,已经站满了人。
“人类的离合与悲欢,总是闪耀着夺目的光芒”红发的少女戴着夸张的帽子,走着奇怪的步伐来歌唱着自己的歌剧。
“人生就是这样,有灰色的衬托,才会有彩色的美丽”银灰色发的少女放下了手中的调色盘,她的脸上,似乎还挂着些许彩色。
“看似沉重的负担,经过雕琢,也能成为美丽的塑像”高挑的少女身披红色的披风,手中的凿子正雕刻着一个个沟槽。
“经过酝酿过的苦味果子,或许才能成为甘美的甜酒”绿衣的少女微扶长发,举起了手中的放大镜。
“人生并不是处处都是喜剧,当然,也不是处处都是悲剧。”唯美的少女放下了手中的玫瑰。
“一味没有波澜的作品,就会太过无趣,当然,人生也是这样”黑发青衣的少女展开了手中的书卷
“世界的本源是什么?水?不过只是万物的离与合罢了”金色直发的少女轻佻地伸出了自己的食指。
“或许,那个红色暴脾气的家伙也在等着我回去。”蓝发的少女指尖闪动着点点雷光。
“的确,我一直确定的,只有不确定性,”黑色罗马卷少女推了推鼻梁上的圆眼镜,将手中的黑猫布偶抛上高空,让它化作点点光斑,散落在,那个叫做希儿·芙乐艾的女孩身上,“不过,我觉着这封信最后说的也对,我也十分确信。”
豆大的泪水从希儿的脸颊滑落,一滴一滴地打在信纸上,化作点点星光,环绕在她的四周,一只蓝色的蝴蝶轻轻地落在信纸上,它的旁边,有着一行手写的娟秀字体。那是这封信的主人,留给希儿的最后一句话语,在蝴蝶双翼的光彩下,这句话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我相信有一天,我们终将再会。”
这是一个,关于两个女孩,爱与救赎的物语。
这是一个,名为绀海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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